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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03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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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愛軍要結婚了,對象是縣城糧站副站長家的女兒。

沈煦不過是去運輸隊跑了個三天的小長途, 再回來就聽到全村人都在議論這件事。

“聽說日子都定了。這不是過陣子馬上要收晚稻了嗎!搶收的時候人人都忙, 沒時間。所以婚事就放在了搶收後。”

“呦,那也沒多久了。最多也就二十來天。是不是急了點?你說這城裏姑娘這麽好, 人家老子還是糧站副站長, 結個婚不得怎麽細致怎麽來?匆匆忙忙的,能辦得好?”

“誰知道呢!指不定是向桂蓮擔心夜長夢多,怕這麽好的兒媳婦跑了,想早點娶進門呢!”

“這倒說得對!那些城裏姑娘誰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, 哪瞧得上咱們鄉下漢子。你瞅瞅,咱們村這些小夥子。劉建設有他爸做著村支書, 他大姑嫁去城裏,還是棉紡廠的工會幹事;周明友老子是大隊長, 大哥是軍人, 姐姐是大學生;他們娶得上城裏姑娘?

還有三子,三子多能耐的人, 別的不說,就說咱們這辣椒油。你們見別個村誰一個人能弄出副業, 帶著整個生產大隊發家致富?前頭有印刷廠的工作, 後頭還能進運輸隊。往前數十幾二十年,你們見過幾個像他這麽本事的?就這樣,都沒娶上城裏姑娘。

他周愛軍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, 居然能和糧站副站長家的姑娘看對眼。向桂蓮還不得加把勁早點把兩人的事給辦了!過了這村可沒這店!”

“可不是嗎!不只如此。聽說那姑娘還有不少嫁妝!本來是要打三十六條腿的。可是時間急, 那邊一下子找不到好木材。就換成了縫紉機。

周家老大老二都會做家具, 家裏頭的東西都是去年蓋房子的時候新打的,這三十六條腿還真沒必要。縫紉機就不一樣了。咱們村如今除了大隊長家,誰有縫紉機?那玩意兒費票不說,還要三百多塊呢!”

“呦!那周愛軍這不是娶了個寶貝回來?怪不得向桂蓮要動作快點呢!”

劉大花扯著嘴角冷笑,“向桂蓮想早點把人姑娘娶回來,也得姑娘家願意啊!糧站副站長家的姑娘,還帶著這麽個大件的嫁妝,能愁嫁?別說咱們鄉下,城裏多少幹部家都願意娶。這麽著急進門,姑娘家父母居然沒意見,怕不是這中間有事,又或是這姑娘有問題!”

話音剛落,一把稻草砸過來,“劉大花,閉上你的臭嘴!不會說話就別說,沒人把你當啞巴!你說誰家姑娘有問題!合著你就是看不得我們家愛軍好是吧?我們家愛軍招你惹你了!他長得好,還上過高中,又在城裏工作,人家姑娘跟他是同學,兩個人本來就認識,看上他有什麽稀奇?”

向桂蓮舉著柴刀來勢洶洶,“你再敢說一句,看我不砍爛你的嘴巴!”

“我就說了怎麽著!還砍爛我的嘴巴?有本事你來啊!誰怕誰!我說的合情合理!說什麽是同學早認識!這姑娘怕不是早就和你們家愛軍勾搭上了,現在結婚是想要遮醜吧!”

被直接戳中了真相,向桂蓮惱羞成怒,柴刀砍了過來,“你看我敢不敢!我讓你說,讓你敗壞我們家愛軍的名聲!”

一個追,一個躲。

劉大花半道找了根手臂粗的木棍轉身打回去。

眼見兩人真幹起來,說不好就得見血。眾人這才七手八腳上前,一半人拉向桂蓮,一半人拉劉大花,好勸歹勸,把兩老太太勸回了家。所有人你望望我,我望望你,皆是松了口氣。倒是誰也沒把劉大花脫口而出的話放在心上。

兩人不對盤,人盡皆知。之前因著沈煦出息,劉大花幾乎天天拿這事去給向桂蓮添堵。如今周愛軍得了這麽一門好婚事,向桂蓮自是要走遍全村,讓每個人都知道。也是有揚眉吐氣,扳回一局的意思。

劉大花哪能幹看著,唯有雞蛋裏挑骨頭,變著法子擠兌。

兩老太太,那是誰也不服誰。

向桂蓮憋著氣,誓要把這場婚事辦得轟轟烈烈,讓劉大花看看!

轉眼至了十一月,天氣漸涼。地裏的稻子成熟了,顆顆飽滿,又是一個豐收季。

手裏頭辣椒油的單子剛做完,村裏人便緊鑼密鼓地又參與到了收割的行業中。等把公糧交上去,各家糧食也都領走的第三日,便是周愛軍與方佳佳的婚禮。

時下結婚可不像二十一世紀,還講究走紅毯宣誓言換戒指,慣常是一對新人敬杯酒,說兩句話就完了。向桂蓮為了面子好看,也是不想周愛軍在岳家露怯,請了周大海做司儀,劉金水做主婚人,搞得還挺像那麽回事。至少看著很氣派,羨慕得不少。

宴席還沒開始,周家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。那架縫紉機就擺在廳堂正中間,除此之外,還有八鋪八蓋十六床棉被,洗臉盆漱口杯熱水瓶等帶著喜字的一整套,都是方家帶過來的嫁妝,滿滿當當。

“瞧見沒!這回向桂蓮可沒說大話,真是縫紉機!”

“向桂蓮這心思,就放這擺著,生怕搬進屋別人看不到呢!”

“那是當然,這玩意全村就兩臺。她不得顯擺顯擺?”

“顯擺是真,但我瞅著怕也是故意給劉大花看的!”

人群裏,向桂蓮一邊招呼客人,一邊拿眼睛瞧劉大花,眸中全是嘚瑟。劉大花冷嗤不斷,剜了她一眼,沒做聲。

叮鈴鈴,叮鈴鈴……

屋外傳來聲響,劉大花站在這怎麽看怎麽不得勁,轉身一出門便瞧見沈煦和周明友一人騎著一輛自行車從前方過來。

劉大花故意提高了分貝,“三子和明友來了!這自行車哪兒來的,看著像是新的!”

沈煦笑說:“剛買的!大花嬸,你瞧著可還行?”

劉大花湊上前摸了摸,“呦,還是鳳凰牌呢!”

目前自行車的常規款式,二八大杠,鳳凰,永久都是響當當的名牌。

此時擠在周家的人也都出來了,紛紛圍上去,“這可花不老少吧?”

沈煦伸出一根手指,又比了個八的手勢。

劉大花深吸了一口氣:“一百八?”

她瞥了眼周明友:“這也是買的?你們還一人買一臺呢?”

周明友:“大花嬸,我爸經常要往公社和縣裏去辦事,村裏的牛車城裏好多地方沒地栓,有輛自行車方便些。本來早要買的,這不是沒票嗎?我大哥之前寄過來的工業票全省下來買縫紉機了。

我爸說有縫紉機,我媽和我媳婦做衣服快一些,還能接點城裏的活。自行車就是個圖他一個人方便省力的,就排後頭了。這不,現在終於又攢了些,今兒就買了。”

周大海家大兒子在部隊有津貼,錢和票都不少,他們家條件好,買得起。劉大花嘖嘖兩聲,“那要買到手也不容易。供銷社每回就進那麽幾輛,剛放出來就沒了,得搶!”

周明友笑著指了指三哥,“大花嬸,這回容易,不信你問三哥!”

看來這裏頭還有門道呢!大夥兒都好奇起來。

沈煦也不賣關子,直接說:“我們運輸隊走南闖北,供銷社進的貨好些都是靠我們運的。前陣子我們隊三輛車跑了一趟海城,供銷社定了不少東西。我得到信就和同事說好,讓他給帶兩輛回來。”

劉大花哎呦一聲,“怪不得呢!我記得供銷社鳳凰牌的得一百九!你們這便宜十塊錢!”

“不只,還便宜了幾張票。直接從自行車廠拿的貨,我們這條路線跑得多,經常給人提貨,跟車廠的人都熟了。借供銷社的單子,多要一兩輛不是難事。

本來是不要票的。這不是讓人家幫忙費人情費工夫,本來錢上頭就少了,再不給票,我們也不好意思。就象征性給了點。兩輛自行車,才花一輛的票。要不然大花嬸覺得我哪來這麽多票,我那份還是借的大伯的。”

別人聽得羨慕,可也只是羨慕。畢竟就是不要票,一百八十塊錢,他們也買不起。劉家咬咬牙倒是可以。劉大花雙眼放光,“三子,你這運輸隊還有這樣的好事?那改明兒能不能麻煩你給嬸也弄一臺?你金水叔跟大隊長一樣,也是時常要往公社縣裏跑的。”

“成!嬸,這算什麽事!哪談得上麻煩不麻煩。就是我們這回要了兩臺,不好再弄。畢竟咱們運輸隊還有這麽多人呢。再說也不是次次都能拿到。你要是不急的話,可以等等。最多再過一兩個月我就能跑大長途了。等輪到我跑海城,我親自去車廠給你選,你看咋樣?”

“有你親自選,那當然好!成,我等!”劉大花眼珠轉悠了一圈,瞄向屋內探頭的向桂蓮,“三子就是出息!都說縫紉機,自行車,手表三大件。這自行車也不必縫紉機差。”

“是不差!不過……”人群裏有人嬉笑,“劉大花,三子也是周家人,怎麽你說得好像他是你兒子一樣!”

向桂蓮從屋裏出來,“可不是!又不是你兒子,有本事你拿你自己兒子來比!拿我兒子比什麽!”

劉大花半分不落人後,“呦,這會兒知道是你兒子了!三子有你這麽個老娘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。你還好意思說呢!三子確實不是我兒子,但只要他願意,我樂得認他這個幹兒子。我保管好好對他,比你強上一百倍!”

“你!”

向桂蓮擼起袖子上前,眼看就要掐架,周大海老婆趕緊拉住,“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,裏頭新人都準備好了,還等著給你敬茶呢!你這會兒跟她鬧,像話嗎!就不怕攪亂了愛軍的好日子?”

提到周愛軍,向桂蓮再不情願也得將這口氣咽下去,眼神淬著毒一般看向沈煦,“合著現在是真出息了,有好東西也不知道想著自家,盡顧著外人。”

向桂蓮盯著自行車,恨不能搶過來。這要是給她們家愛軍多好!心裏頭在想要,卻沒上手搶。身邊這麽多人在呢,她吃過幾回虧,也長了記性。別說劉大花在,就是沒劉大花,其他人也不會讓她如願。

向桂蓮越看越覺得氣不平,她不覺得沈煦能耐,只覺得他運道好。這麽好的運道怎麽就沒落在她自己兒子身上呢?

沈煦笑瞇瞇看著她,只回了一句:“大伯家怎麽能是外人?”

這話說得不錯。向桂蓮張著嘴,硬是說不出是來,她大嫂周大海婆娘可還看著呢!只能說:“你臭顯擺什麽!自家兄弟結婚,也不知道你這是來道喜的,還是來砸場子的!”

“自然是來道喜的!”沈煦從自行車後座拿出賀禮,一大塊肉,起碼三斤。

村裏結婚擺宴,鄉裏鄉親一般是家裏有東西的拿點東西,或是抓一袋野蘑菇、或是紅棗、或是雞蛋,沒東西的也就隨個三毛五毛。兄弟姐妹間拿的多點,也不過一塊。兩塊都是頂天了。沈煦手裏的三斤肉挺肥,起碼三塊錢。

這麽大方,不是賀喜是什麽?誰家砸場子還白送三塊錢肉?

在場沒人說得出這話來,皆在私底下議論三子厚道。想想這幾個月發生的事,就周家待三子的態度,三子還能拿這麽重的禮上門賀喜,實屬難得。對比之下,顯得向桂蓮這邊一家子更無情了。

沈煦斂眉低笑。誰讓他空間別的不多,就糧食多肉多呢!反正是現成的,白買一堆好名聲,何樂而不為?

向桂蓮面上神色微變,接過沈煦手裏的肉直接進了屋,都不帶招呼的。

還是劉大花拉著沈煦找了張桌子坐下等開席,“你也別去前頭那桌了,瞧你娘這臉色,那邊能有你的位置?”

他是親人,坐席該是在另一處,和鄉親不同。

沈煦無所謂,順著她的話應了。

劉大花又說:“三子,那自行車好是好。可你也得省著點。嬸知道你運輸隊的工資高福利好。可你才去多久,這些日子工資全加一塊也買不來吧?

分家的時候那四百塊還有剩嗎?田松玉也不說說你。你有這錢,不如存著再蓋座好點的房子。就你現在住的那土磚房能比得上青磚大瓦房?”

她雖經常拿沈煦擠兌向桂蓮,這話卻也有幾分真心。

“嬸!我曉得嘞!等明年,明年我一定蓋房子!”

現在蓋也不是蓋不起。這些日子出車,沈煦基本已經熟悉了周邊幾個縣城的情況,連帶著將空間裏的糧油銷了一批,又有幾百塊到手。蓋房子足夠了。但他分家至今半年都沒有,這又是給孩子買奶粉麥乳精,又是自己買自行車的。步子不能邁太大,容易惹人懷疑。

正說著,裏頭已經開始了。周大海和劉金水各說了一回話,然後新人敬茶,接著就是開席。

席面六個菜,也就一個見著有葷腥,但即便是這樣,在鄉下也已經很不錯了。

吃過飯,眾人漸漸散去。向桂蓮開始收拾殘局。

周雙鶯趁人不註意,在竈房夾了些殘羹冷炙,悄摸摸往牛棚去。

錢則仁沒接,反而遞給她一小袋紅薯。

“你這碗裏菜不少,還有好些肉呢!家裏人不知道吧?快拿回去!即便今天你家辦喜事,東西多。但這些東西你奶心裏大概也是有數的。趕緊送回去,別叫人發現了。以後別這樣了。這袋紅薯你拿著。”

周雙鶯睜大了眼睛,錢則仁不是已經接受她的好意了嗎?她親眼看到他吃下紅薯的。

雖然自那以後,她就沒能找到機會再送東西過來,緊接著又受了傷,除了上學,就一直在家養著。好容易等臉上的疤淡了,能出來吹吹風,向桂蓮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什麽,把食物看得更緊了,紅薯土豆也搬去了自己屋。她更加沒了機會。

以至於到現在也就給了錢則仁那一個紅薯,不過前些天,她偶爾過來問候幾句,錢則仁看她的眼神已經不像之前那麽冷漠。她本以為他對自己已經改觀,今天終於找到機會,再度來獻殷勤,誰知……

周雙鶯看著眼前的紅薯袋子,神色微妙。

這裏頭起碼有五六個紅薯。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
只聽錢則仁又道:“這些當是還你的。”

數倍奉還,這是要就此了斷這份恩義,兩不相欠?

“這季稻子收了,我們剛分到糧,不缺吃的。省著些總能吃到來年。往年也都是這麽過的。你的好意我心領了。這東西我不需要。當日的紅薯多謝你。我記在心裏。這些你拿回去,往後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,我可以應你一件事。不過以我現在的處境,怕是也幫不了你什麽。”

錢則仁明白,周雙鶯給的紅薯對他和溫學義來說,是雪中送炭。如果不是那個紅薯,那天晚上,他們怕是又只能喝水熬過去,指不定還會再餓暈。如今即便還回去數倍,也是不能比的。所以他願意給一份承諾。

但周雙鶯顯然並不滿意這一個承諾。

應一件事?上輩子錢則仁可是對劉萌事事幫扶,還認了她做幹孫女!兩者能一樣?

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。

然而錢則仁態度堅決。周雙鶯咬牙,低著頭,盡量不讓錢則仁看出她臉上的不忿,好半晌,將這層不甘心不服氣壓下去,才重新擡起頭來,又露出天真的笑容:“錢爺爺,老師說過我們要學習雷鋒,助人為樂。我不是要你回報才幫你的!”

知道不可能讓錢則仁再收下這些東西,尤其對方明說有糧不需要了。她再執意給反而會適得其反。周雙鶯接過紅薯,“我聽錢爺爺的話。錢爺爺,再見!”

等走出一段路,周雙鶯才把脾氣發出來,腳尖用力,將身邊的石子踹出老遠。

老不死的,居然這麽難搞!

她咬了咬牙,眸中劃過一絲陰狠!三叔那邊現在是越過越好,壓根沒有她的用武之地。何況還沒弄清楚三叔會不會和她一樣也是重生的。她暫時不敢湊上去。目前能使力的也只有牛棚了。不行!她得再想個別的辦法!

********

牛棚。

“那小娃娃這回居然沒硬要你收?”

錢則仁擺手,“人家才幾歲,你也別把人想得那麽壞。她還小呢。”

溫學義翻了個白眼,“我倒是沒想著她有多壞,就是覺得她……反正總感覺讓人不舒服。”

錢則仁沒說這種感覺他也有,只看著角落裏另一袋更大的紅薯發愁,“這個怎麽還?”

其實前陣子給他們送東西的除了周雙鶯,還有一人。就在周雙鶯給過他們紅薯的次日清早,他們起床打開門,發現門口有一小袋玉米面,裏頭放著一張紙,寫著:黑夜再長,黎明總會到來。

當時正是黎明之際,天光破曉,第一縷曙光照遍大地。就這麽一句話,竟是讓他們淚流滿面。他們出門找尋,卻沒尋到半個人影。

正不知該怎麽辦時,看到紙張的背面還有一句話:

這是替全國千千萬萬學生給的。他們一樣等待著黎明,等待著恢覆高考,等待著重新回到校園。他們需要老師,需要教育。所以請保重自己,好好活下去!如果收下這些讓你們覺得心中有愧,那麽請在往後的日子裏善待每一個學生。

此後,他們隔三差五總能在門口發現點東西。或是紅薯,或是土豆,或是玉米,偶爾還會有肉。每次量都不多,顯然是考慮到了他們的身份和牛棚的環境。

東西少,體積小,放在門口角落裏,不走近無法發現。便是發現,這麽點東西也是他們可能擁有的,沒什麽稀奇,不至於遭人眼。就是碰上心腸不好貪財的,偷走就偷走吧,損失也不多。

有了這些東西,他們牛棚裏幾個老不死都活著熬了過來。尤其是他和溫學義。

但這位恩人卻從沒有現身。導致他們特意留下想還給恩人的這一袋東西竟無法送出手。

錢則仁想過,能寫出這張紙條的,顯然讀過書。

上水村依山傍水,雖然不算富裕,卻比其他村子手頭寬松些。尤其大隊長和村支書都是受過教育的,明白教育的可貴,也致力於將這種思想傳播給村中每一個人。

因此,上水村讀過書的人並不算少,即便沒能讀到中學,小學只要家裏供得起,總會畢業。再加之還有知青。所以,想要靠這張紙找到背後之人並不容易。

唯一的線索便是字跡,可他們並不認識村裏人的字跡,也不能跑去把讀過書的人家家裏都翻一遍。

但即便如此,這張紙,錢則仁依舊好好收著。

一則想著萬一以後有機會能尋到這位恩人呢?二則也是讓自己記住,若真有那麽一天,他能回城,回到大學,一定要善待每一位學生,以報今日之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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